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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千语千寻 于 2013-9-5 08:56 编辑
他说,过段时日,你就会发阵“猫疯”。
傍晚,因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闹起了别扭。从问候彼此的父母亲朋,到双方谈恋爱结婚时大大小小的糗事,全部一古脑儿翻将出来——夫妻拌嘴大约都是如此吧。以前都不知道我们俩口儿之间,居然有着如此的介怀重重。
就这样一路小吵着回了家,躺床上也消停不下来。这话匣子好不容易打开了,如何收得住口?
最后,他举手投降。一个人抱着衣服去了另一间屋子。动静倒是不小——先是呼呼地把那屋的钥匙拔将下来,然后咚咚两声使劲的把门反锁上。不一会,又猛的一下拉开房门,不放心的对咱喊话:“记着,半夜不许来敲我的门!”然后,人家才放心地睡去。
哎呀呀,不带这么夸张的吧。这花痴,当真以为他是花样美男呢,美的你!
婆婆进城有十来天了。赶巧找了份事情做,可是家里还养着一群半大的鸭子呢。这养鸭的差使,自然就落到赋闲在家的老公身上了。三天两天的回一趟老家,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只是,每次回去都不带上咱,而且一回一整天,就由不得姐不找碴跟他拌嘴的不是。
或者是得了一个新相好。频频假装路过,跟人家玩偶遇不成!
在他的心目中,难道姐的地位还不及一群鸭么?
接连下了三天雨,“烟尘镇”焕然一新。天空湛蓝如洗,房舍整齐俨然。
秋收后的田野里,稻谷桩上齐崭崭地发出嫩绿的新禾,排排的青豆荚豉豉囊囊地垂在田埂边上。间或有三两只白鹭在一畦水洼前顾盼,也有鸡们鸭们在稻田间嬉戏觅食。扛着锄头的农妇身后,往往跟着一只尾巴卷作一个圈圈儿的狗狗。身形略比土狗矮小一些,毛色黄白相间,面部皱作一团,明显的“地包天”。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来,煞有介事的东瞧瞧,西看看。显而易见的改良二代,既看家又不伤人,挺好的。
缠着他带我一块回了趟老家,我要解开心中的谜团,他这些天回去到底是在忙些什么的。
可巧老家的邻居家也有这样一只小黄狗。刚走到家里的铁门外,它就迎上前来,先是狐疑地望了望我俩,待我轻声唤它的名字,它就听出是老熟人啦,不停地冲我们摇尾巴,一双大眼汪汪地瞧着我,不给它些小零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吧,阿黄乖乖的给咱守着家哦。
鸭们养在屋后的院子里。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赫然看见地坝已被踩成一包糟的黄泥坝,想是它们的操练场;几口石凿的猪槽横在泥地里,槽内浮着些黄的谷壳,另有一只盛满水的铝制大铁盆子,水里全是泥沙,大约是做了鸭们的露天游泳馆;围墙边上,横七竖八堆满了已然只剩下“光杆杆”的红苕藤。顺着檐沟里的潺潺流水望过去,一群毛色各异、翅膀只长出一半的鸭们正挨在墙根下,或慵懒地眯缝着眼睛,或不迭地“对镜”梳洗打扮呢。见我这生人来了,一只二只的依旧臭美得,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嘛。
他开始忙活起来。换了鞋去到泥地里,把那些光杆杆红苕藤拔拉出围墙外,其后是一座茂密的树林,正好当是给林子施了一回肥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石槽和铝盆里的水倒掉,反复冲洗几遍后,往铝盆里盛满新鲜的井水。又从谷仓里取出些谷子,和上一些水注满几口槽子里。再端上满满一瓷盆玉米,一并放在旁边——纯粮饲养,待鸭们长大,肉味绝对不摆了哈。
鸭们才懒得理会我这些想法呢,从始至终,十八只鸭子也未有一只肯抬头正眼看看我。
说是院子里还养得有一只鸡的,可是却没有见着。大约它一鸡独立,又囿于“鸡同鸭讲”的苦恼,做了“飞鸡”逃出这低矮的院墙也是有可能的罢。
觉着有些无趣,便折回屋里看电视。CCTV-1正在直播全运会女子橄榄球决赛场景,北京队对山东队,正在气氛高涨、激烈拼搏的当头,北京队突然罢赛了!麻麻呀,这是在直播哎。观众席中齐齐地呐喊了一阵叫裁判滚蛋的口号,但是赛事毕竟不以部分人的意志为转移,比赛照常进行——
只见着红衣的山东女队与洋裁判奔跑在绿茵场上,着黄衣的北京队姑娘们抱团倚在赛场边上岿然不动。最终,北京队以0:71负于山东队!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一拳打在棉花上,瞬间,就有了些许莫名的忧伤。
喊了他几声,想把这新闻讲给他听,多时也没个回音。
前院秋意盎然。一排美人蕉开得红艳艳的,旁边有几丛瓜果架子,扁豆藤蔓缠绕在杉树尖上,暗紫的小花儿开得上好,像极了一只只展翅飞舞的小蝴蝶。铁门两侧的地里,种满了各样的新鲜瓜果蔬菜。婆婆搭的那个菜棚子已经倒了,棚上的南瓜啦、冬瓜啦、黄瓜啦、豇豆啦也顺势半趴在地上,正好方便咱采摘;菜地里的辣椒开始结第二季了,原有的红椒烂熟了些在地里,枝叶上又挂满了青椒和米白色的椒花;茄子入秋以后,长势不如以前喜人了,稍微个大一些便开始打着卷儿。扒开叶子摘豇豆是一件特有意思的事,一根根长长的一串串,拿在手上特有分量也有成就感。不一会儿功夫,就摘了几篮子菜呢。
路过一位老奶奶,慈眉善目,仔细地打量着我,大概是一位不认识的老邻居吧。
“客伙还重勤快呀,你婆婆种的菜可多呢,外面这块地的豇豆和丝瓜还是她种的”。
奶奶终于开口,并抬手指给我看。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公路外面的田边上,菜蔬还有不少呢。感激地冲她笑笑,邀请她来家里坐坐,奶奶婉言谢过了,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儿。
“你是赵家老大的,还是老二家的呢”?
原来是为问这个啊,轻轻地回答她,是老大的媳妇。
“老大是个好孩子,姑娘你真有福气!”婆婆又笑了。
是么?这话有点儿意思呢。一抬头,正好看见咱家老大在对门山的地里,挥舞着一把镰刀,弯腰割红苕藤哪。那一位奶奶也真是好心性儿,都已经走到山那边去了,还扯起嗓子对我喊话,说这边哪块地里的什么什么也是你婆婆种的,还有那边哪块地里你婆婆还种得有什么什么。哎,我只有礼貌地冲她挥手致意,隔着那么远哪里记得清这地那地是谁家的,又哪里摘得完那么多啊!
一下午过去好几位邻居,都在友好的跟我打招呼,且都称呼我为“客伙”。也都不约而同地向我这摘菜的“客伙”介绍,这地那地是婆婆家种的菜,咱家婆婆在乡间的邻里关系处得真心不错啊。越来越向往田园生活了,春种秋收,又有如此一众友爱的邻居,可以在心里如此的安静恬适。
长此以往,“猫疯”总也不会发作了吧。
我是“客伙”吗?他说,你看你,自己分明就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哪;
是我长得像“客伙”吗?他说,瞧你美得那样,你不也是乡坝头长大的姑娘嘛;
可是为什么家里的那群鸭们,都不理事我呢?他说,你甩手一边站着,有点女主人的样子吗?
是了呢,想想回乡的初衷,不是好端端地吃上这群鸭们的“飞醋”么,羞死人啦!
(写于2013年9月3日晚,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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