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榔赋

辛卯冬月，余应征役，参军广东。岭南有果谓槟榔者，余甚爱之。冬寒衣单，夜霜凛冽，食之则不惧矣。居数年，日必具备，益而嗜焉。感其神效，敬以为辞，其辞曰:

色非靓兮味若甘，状非异兮气如兰；入唇啖兮心沉醉，吐清凉兮神相欢。疲则除困，躁则消烦。冠嘉果之津润，绝岐黄之妙丹。爽赖发而悠游，清神气而然然。愈醴酪之仙露，胜珍馐之盛餐。慰朵颐以足瘾，止腹欲而解馋。醇兮沁兮，不醉而酣；好兮恋兮，未厌而婪。名重药典，声播食坛；产富琼闽，业兴湘潭。

 若夫秋深露重，冬寒雪轻，朔风萧瑟，冰雨凄零。裹衣而不暖，言语而失声。得一槟榔也，则如衰炉投炭，微火添薪。一吸一吮，入喉融冰；一嚼一咀，有汗盈盈。重衣暖甚，几欲脱去；双手温和，可玩雪凌。敞胸袒怀，如酒酣之态；腮红耳赤，若含羞之情。御三九之凛冽，压寒流之气凝。涉冷泉而无惧，逆霜风而相迎。

至若炎夏威临，南粤序新，风似炉炙，日如火熏。美长空之流碧，邈海天而无云。终晨昏之烈日，尽朝夕而难阴。室无清凉之避处，身有汗浸之衣襟。得一槟榔也，则如沸汤倾水，旱土降霖。噍啖而解暑，呵气而凉津。鲜汁沁齿，甘饴滋唇。漫品尝以辨味，散疲乏而清神。消闲暇之无趣，享妙觉之销魂。平酷燥而适意，转夏日而如春。  

斯槟榔也，果虽奇佳，亦兼恶处。少则伤轻，过则病入。食如糖醴，害如毒物。成疾乃散财而可除，致癌即仲陀而乏术。尔其有害皆晓，而南人钟好。或鲜果即食，或精制而造。烟酒能绝，此物莫少。伴余生以终年，享神趣而至老。参生死之无常，究天命之有道。

是故得失之理也，亦如之之。事无圆满，欲达必有所付；物无尽美，细察必有所疵。凡事物者，皆分两义。优者必兼其劣，得者必容其失。此所以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之道也。天之道者，曰“衡”也；衡之辨者，曰“心”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利弊孰分？人各有异。或重利而掩其弊，或重弊而毁其利。言之在理，无差也，尔能言槟榔者乎？

2013.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