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
本帖最后由 千语千寻 于 2015-1-31 12:34 编辑雨后的天空总是格外澄澈，老友小聚后的心情也是如此。老友其实并不老，都是行走在奔四之旅的同路人，说老只因他和我家那位哥已是十数年的老战友了，战友的情谊自是无须多言，生活中两家也颇为投缘，走动便勤了些。此君是那种既有趣且又有点冷幽默的人，大家都称呼他为“皮神”，“皮”在我们夹江话里就是做事慢悠、拖沓的意思，大小聚会总是他最后一个到，不打电话催他个三五遍，这尊神是绝对不会显身的。然后任凭大家伙如何数落他，惩处他，他也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照单全收，这一打一闹一笑一骂中，聚会的气氛自然就嗨了起来，正是十足的开心果一枚。
我所熟识的人中，除了我哥，就数这位皮哥的脾气好了。人们都乐意和好脾气的人相处，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那种所谓的大气场，会令人感到压抑局促、不自在，或是那种擅长说教的人，在座者皆是诚惶诚恐，避之唯恐不及。假使一个人总令别人感到诸多的不自在，人还乐意与他在一起吗？此是题外话。
昨晚的小火锅料足味道也劲霸，窗外寒风冷雨，几个人却酒酣耳热、聊得不亦乐乎。在我们聊到现代家庭好妇男的话题时，皮哥爆出一剂猛料——原来他啊，也是发过火甚至红着眼跟人抡过拳头的，这一说惊得我和我哥面面相觑，各自瞪直了眼睛，嘴巴张成大大的“0”型。从来没听说过呢，我们既不相信有本事把我们皮哥激火的人存在，也严重怀疑眼前这位“重量级”人物的弹跳能力。
后来说清楚了，是当年在部队上的事儿了。那一年入伍的其中一个新兵，被他所在班上的班长收拾得有些老羞成怒的架式，有一天彻底爆发了，不仅把自己的直属班长狠揍了一顿，而且打红了眼恨上了所有的班长。其时我们皮哥入伍二三年也当上了一班长，这就“躺着也中枪”了，对方拍翻几个人之后转移了阵地来到皮哥所在的班，见了皮哥二话不说操起洋铲就往皮哥身上猛挥过来，皮哥大声地质问他想干什么，这家伙毫不理会做势要再来一铲子。皮哥这才反应过来，忽地绕到这人身后，一手倒跩起这个着了魔怔的人的后背往营房里拖，一手解下腰间的皮带铆足了劲往对方头上来一记重的，这人吃痛蹲在地上，又挨了几记拳头，这才收了手，不然指不定要出个什么样的乱子。
原来是这样子啊，我们从来不知平时总是不愠不火，颇有些诸葛遗风的皮哥，竟也有如此威猛的一面。按说当过兵的人打个架，抓个地痞流氓什么的原也是小菜一碟，老战友见面最多的话题，自然还是回忆年轻那会子在部队上的那些个趣事，尤其是新兵连糗事百科，那是讲不完也诉不尽，而且每次无一例外都总有些补充的话题。这次说起了兵营里照相的事，皮哥说有一次一群战友找领导借来了相机，买好了胶卷摆出各种POSE折腾一天，结果胶卷遭曝光，害大家伙白白浪费表情。然而不死心的小伙子们，又买回胶卷继续折腾。
年轻人嘛，不仅爱臭美是必须，而且力气也总是使不完的。
皮哥的军营生活完结的要早一些，他老家在华头上，家中老娘思儿心切，四年一到他便退伍回了家。回家以后，皮哥的第一份工作是开拖拉机。二十出头的毛小伙儿，才将学会摸方向盘便拉上一车砂石料往飞机场一家瓷砖厂里送，大概是经过厂门的时候过一个弯道没有掌握好力度，狗头子拖拉机轰隆轰隆几声猛响就撞垮了人家厂门前的围墙柱子。哗啦啦的砖石把车子整个围了进去，还好驾驶室没事。
出了这样的事故，够惊险意外了吧？然而更意外的是，在等待厂方与运方解决磋商此事的解决方案的时候，我们皮哥居然趴在砖石灰土所重重包围的手扶式司机台上睡着了，甚至都没有挪动一下地儿！
皮哥说得倒是云淡风轻，我和我哥可是笑翻了。这个人啊，不担心人家索要天价赔偿么？也不担心围墙继续垮塌砸伤自己么？ 皮哥微微一笑，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担心一阵也是无用，该赔多少有老板先垫着，围墙该垮也已经垮得差不多了，天热，不如先睡它一觉来得实惠。如此淡定，不得不服人家啊。
后来，皮哥一路从开拖拉机到开货车，到遇见同样性子慢脾气好的皮嫂，到经营大客车，到中年得女。房子也从借住别人处到大四室两厅，再到新置的欧式风格电梯公寓。生活，似乎格外眷顾这个性子沉稳的年轻人。
自然的，体重与生活质量也呈正比一路攀升，当年一百来斤的小伙子，如今一百六七还得是除皮后的保守数值了吧。然而，似乎打去年皮哥查出血糖偏高以后，他的饮食便有了些禁忌。甜的不吃咸的油的少吃，酒也喝得少了，俩战友一人二两，权当意思一下了事。本来我哥提议吃自助餐火锅，是因为他俩大男人嘛肉食动物，自助餐更尽兴一些，可是瞥一眼各自面前的餐盘，我是全素，皮哥半荤半素，就我哥一人全荤。不用担心体重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说到皮哥为嘛这么年纪轻轻的就高血糖，可能得追溯到他小时候吃白糖吃得过于任性了。皮哥是家中最小的幺儿，上有几个姐姐到他出生那会母亲已经身体状况有限了，打出生他便喝白糖汤米糊糊，而且那会还是时兴合作社凭粮票糖票供应的年代，得凭“婴儿证”才能领取。皮哥几位年纪相仿的表姐妹家中都不缺奶水，于是他便一人独享几个人的糖票，算是享受了“小土豪”待遇。这又是一桩新闻啊，我和我哥也只比他晚出生个两三年，对这段记忆好象已经非常模糊了，也可能是大人们提及得少的原因。我只记得小时候生产队出工，挨家去晒场坝称米，一口大蒸锅打竹麻的这些场景，其他的都一概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成年后的皮哥一直喜欢吃糖，前两年还老见他有事没事嘴里含着一块糖，这下生生给打住了。看来不良的饮食习惯，占了很大的比例。还好发现得早，稍加注意也就好了。可能含糖量高的人比较容易快乐，我们几乎看不见皮哥脸上有过愁容；也有可能是体胖心宽有理，这位哥真的是位宽心的人。
比较巧的是，我家的哥和皮哥竟然是同一天的生日，只是中间隔着两岁的光阴罢了。他们做朋友十多年都不知道这件如此重要的事，还是我和我哥一起以后，有一次的聚会中无意问起皮哥的生日才发现他俩的生日居然跨着年份雷同了。大概是男人们性子都比较粗，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吧。
后来过生日，两家便在一块过，有时我们请，有时他们请，不过皮哥付账的时候多。往往吃到一半呢，他中途趁上洗手间的机会就悄悄跑去把帐付过了。前段听过一句话，争着付账的人并不是他比别人多有钱，而是他更加在乎这份友情。很不好意思的说，昨晚的账又是人家付的。在此谢过皮哥，虽然这位哥看不到。话说回来，能看见的话，就显矫情了。我的话完了。
抓住了人物特性，描写叙述很流畅。那“皮”大兄弟当过兵这种性情的真是少啊 华夏 发表于 2015-2-1 08:15
抓住了人物特性，描写叙述很流畅。那“皮”大兄弟当过兵这种性情的真是少啊 ...
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这样妥妥的性子，也挺好的呢。
华夏 发表于 2015-2-1 08:15
抓住了人物特性，描写叙述很流畅。那“皮”大兄弟当过兵这种性情的真是少啊 ...
您应该很有感触，同是军旅人 诠释 发表于 2015-3-13 00:37
您应该很有感触，同是军旅人
难得领导了解我们
格式化生活 发表于 2015-3-13 00:13
科学证明吃白糖和高血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小篇幅写的不错
谢谢小格，长知识了，不过得了这病吧就得少吃糖了{:soso_e100:}
写的真实。当兵的，年轻时大多争强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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