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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好像历来都是哲学家思考的范畴。
我不是哲学家,但我还是在很多时候想到死亡。
平日里参加朋友亲人的葬礼有很多次了。似乎看到的死亡离我很远很远,每次去了都是礼节性的致以哀悼,劝劝朋友节哀顺变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有点很社会的感觉。
无论是谁,不管是单位的公职人员,还是农村的一般人,都讲究一个盖棺定论,要为死者讳。说死人的不是是很不地道的,大家在这个时候想到的都是这个人的种种好处,怎么说都不为过。
农村和城市,办丧事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都要对死者做一个评价和定论。农村叫祭文,城里叫悼词。
农村的祭文一般要请村里水平高的人来做,从其出生一直写到过世,点点滴滴,凡是优点都说,不惜浓墨重彩,也不怕事有出入。优点被无限扩大,缺点被尘封搁置。的确,人都死了,你还说人家什么不是啊!农村的祭文还讲究个韵律和谐,要读来琅琅上口,读祭文的人都是有些古典味道的人,读起来千回百转,回肠荡气,不把你的眼泪弄出来就不叫水平。
城里的悼词讲究很多。我帮人写过一些悼词,概括起来就是要讲丰功伟绩。凡人有凡人的丰功伟绩,领导有领导的丰功伟绩。城里人过世,很多都是有单位的,悼词应该是由原单位领导来致。你不来,说不过去,家属也不会答应。但是也不是致悼词的领导官越大越好,要看级别的,比如一般人过了,单位领导来就不错了,你不能叫更高级别的领导来致辞,主要是让领导为难,而离退休老干部过了,就要根据其原来的级别来确定致辞人的身份。哎,总之有点复杂,很多时候弄得办事的人为难。
我真切感受死亡是我奶奶过世。
那一年,那一天有点特别。那天晚上叫我父母一起来给我儿子过生日。过完生日,大概是晚上九点过,父母回家去了。还不到一个小时,父亲打来电话,说我奶奶昏迷了,叫我立即叫救护车,那时人一急就抓心慌,忘记了打120,马上就往医院跑,去叫救护车。结果还不到10分钟,父亲又打电话来说奶奶已经不行了,叫我回去。
其实,自听说奶奶不行了消息,我就晕头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奶奶生前的关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小时候家在农村,放学了还得去割猪草、打柴,总要干点什么。奶奶爱我们,一起出去,我们总是跑到一边去疯玩,到天黑回家时,我们的背篼里总是装满了猪草或者柴火。有什么好吃的,奶奶总会给我们留点,到我们的一份吃完了的时候,她就变戏法一样拿出好吃的,让我们觉得奶奶真伟大。读书的时候,奶奶总是很早很早就起来给我们做饭,有多早呢?我们吃了饭走20来分钟到学校还没有天亮。后来外出读书了,很久回家一次,奶奶总是给我们做好吃的,要看着我们吃完才放心,离家的时候,奶奶总是跟在后面,走出很远很远我们偶尔回头还看见她站在远处。当时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个镜头一直若有若无的存在心的某一处,在听说奶奶过世的消息后,这个镜头就突兀的从某个地方冒了出来,让人眼睛涩涩的,心有点痛,一种钝钝的痛!
回到父母家中,才知道情况。当时,奶奶象往常一样在9点过准备睡觉,在她弯下腰解鞋带的时候一头倒下,再也没有起来。哥哥在外做生意,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看着去世的奶奶。在我的印象中,哥哥是个很少流泪的人,而那一刻,哥哥泣不成声,他说已经买好了飞机票,连夜赶回来。按照习俗,人走了,要马上点长明灯。这个事情应该父亲来做。父亲一个人来到厨房,想找点菜油来点灯,过来好一会儿,父亲还没有出来,我不放心,跟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父亲打着手电筒,在橱柜里翻寻着菜油,拿起醋瓶,看看,放下,拿起菜油瓶,看看,放下,然后拿起酱油瓶,看看,放下。我疑惑了,怎么不开灯啊?我打开电灯,父亲双眼无力,空洞无物,电灯亮了,他还是打着手电,继续翻寻。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拿起菜油瓶,拉着父亲来到屋外,帮助他点亮长明灯,放在奶奶遗体旁边。
奶奶面容很安详,彷佛睡觉一样。我心中一宽,至少,奶奶走的时候没有象有的人一样受尽疾病的折磨。
那一刻,死亡就在我旁边。生命在这一刻是那么无力。活着的人唯有看着死神带走我们熟悉的亲人,无力复无奈。悲痛留给我们活着的人慢慢品尝,在咀嚼中回忆昔日的逝者的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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