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往事（六）

xzg5566 · 发表于 2010-12-22 15:45:24

   "如果我这次忘了你,你会不会觉得难呼吸,我用力抱住我自己 ,一切来不及 .如果我再次遇见你,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你忘了,我存在的意义......"MP3里一直循环播放着王俪瞳的《我们》，那种很干净却很凄美的声音，能够渗入筱静的体液，到达心脏的中心，跌宕起伏。

   日子一天天过，筱静很久都没有健一的消息，他似乎蒸发了一样，甚至都没有一个简讯。很多时候，筱静的意识总是被健一的笑牵着走，那种傻傻的笑，干净却也很阳光。她也愿意沉浸在这样的意识里，毫无畏惧地面对生活。手里的玫瑰花，花瓣被一片一片的撕落。“打给他，不打给他；打给他，不打给他。。。。” 地板上洒满了玫瑰花瓣。终于，筱静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健一的号码。很长的一阵嘟嘟声后，电话接通了，但是却没有声音。

良久过后，筱静说话了：“喂，是健一吗？请问是高健一吗？”
“嗯。” 数秒后，电话那头挤出一个字。
“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啊，都没有你的消息。” 筱静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
“噢，最近。。。是有点儿忙。工作忙。。。” 健一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们今天晚上可以见面么，我们一起去。。。。”
“不好意思哈，今天晚上我要上夜班。” 健一打断了筱静的话。
“可是。。。。” 筱静还想说些什么，电话断掉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声。
筱静放下电话，开始变的忐忑不安，心隐隐的痛。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三天后，筱静和健一不期而遇。

   远远的，隔着一定的距离，筱静发现健一红红、肿肿的眼睛，疲惫的表情，软绵绵的，就像海绵，看上去很饱满，却需要用力才能挤出水来。他在抗议什么，他一定过得很不好，很不好。筱静实在不敢再直视他了，于是，她转过身去，想就这样离开。可是，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不能。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健一终于说话了。语气是冰冷的。
“ 我没有这样说。”
“ 你的举动说明了，不是？”
筱静不想解释，因为连解释都已显得苍白无力了。
周围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那么急促，那么慌张。
“ 能不能好好说说话，这样的相遇还不如怀念。” 健一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不知道说什么。” 筱静显的有点儿沮丧，却不敢再正视健一的眼睛，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着眼前的筱静，无法言语的疼痛开始在健一心里滋生。那激动和绝望的心情如藤蔓般紧紧的缠绕在人的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胸口堵得慌。那种痛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纠结。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静啊，我们去玩吧，去我老家。” 健一脸上挂起了微笑，虽然笑得有点苍白。
“嗯，好吧。” 筱静点了点头。

   阳光妩媚的洒向大地，大渡河畔桃红柳绿，草色青翠，习习的微风像优美的琴声，轻抚过美丽的玉台山；动听悦耳的鸟叫从山谷中徐徐穿过，又带着希望飘荡在天空．玉台山下，那里一年四季都非常美。清新的空气；清澈的山泉水；美丽的田野。犹如一幅幅美丽的画，令人陶醉，令人向往。

   筱静和健一背靠背的坐在田埂上，他们面前是一块大大的干田，里边长满了野花杂草，足有一人高。它们的形状千姿百态，各不相同。有伸展着的，有弯曲的，有上伸的，有下垂的……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张大大的绿色地毯上边点缀了许多花样；一朵、两朵……黄的、白的、紫的、粉的……五颜六色，美丽极了！

”这里就是我最多回忆的地方，我的家乡。“ 健一仰望着的天空，淡淡的说。
”嗯，挺令人向往的地儿。“ 筱静接着说。
”向往？也许吧。。。。“ 健一的喉结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其实......我......“ 筱静欲言又止，默默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健一扭过头看着筱静的后背。
“以前，听你说过你在煤厂里工作，都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筱静停顿了一下问道。
健一没有马上回答，仰起头静静的望着天空。
“其实。。。其实，你也可以不回答我的，我只是随便问问。” 筱静显的有点儿失望。
“家里，就我和我妈。” 健一望着天空说。
“那，你爸爸呢？” 筱静有点儿好奇。
“我没有爸爸。” 健一的声音有点颤抖。
“对不起。。。。” 筱静愣了一下说。
“没什么的。以前呢，在农村生活很艰难。爸爸为了养活我和妈妈去了小煤窑挖煤。后来发生了事故，瓦斯爆炸。爸爸在医院坚持了几天后，走了。。。。当时爸爸全身大面积烧伤，一丝不挂的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大热天的，爸爸身上涂满了抗生素软膏，就在病床上方是一颗大大的灯泡一直烤着。他一定非常难受。妈妈拉着我在旁边哭的都不成样子了。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我十三岁。”  健一默默的说着。

"后来呢？" 筱静的眼睛变的红红的。
“后来，因为爸爸的去世，煤矿老板赔偿了我们一万块钱。爸爸的死，就换回这一万块钱。就一万块钱。。。爸爸走后，妈妈和我相依为命。我念完初中后，就没继续上学了。因为每次到报名的时候看着妈妈卖米，卖菜，卖家畜给我筹学费的情形，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再后来，我也进了煤厂工作，成为了一名矿工。像爸爸一样用双手养活我和妈妈，支撑起这个家。” 健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表情显的有点儿沮丧。

”你的工作，你工作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筱静很小心的问。

"矿井下，另外一个世界。每天在负450米的地下，开采煤炭工作八个多小时。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地面，再次看到太阳，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用清水洗净那漆黑的身体。通常我都会点燃一只烟，猛的吸上几口，证明今天的自己还活着。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是怎样的状况。“ 健一答道。

“对不起，健一，因为我的好奇，揭开了你心底的伤疤。真的。。。。对不起。一定很疼吧？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可想而知。” 筱静心里默念着。

“算了，不给你说这些了，都过去了的事了。现在我们也过得挺好的。" 健一站起身来伸着懒腰。

筱静也站了起来了。偶然间，看见健一后脑勺上依稀的白发。筱静只觉得鼻子猛烈的发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过后，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筱静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健一的后脑勺，但是又怕惊扰到眼前的健一。在离健一后脑勺一公分的距离，手又缩了回来。

”想要看惊喜吗？“ 健一转过身，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句话把筱静从思绪中带了出来，她迅速的眨了眨眼睛，阻止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
”嗯！“  筱静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后，健一冲进了对面那干田，奔跑着，呐喊着。霎时，野花四起，彩蝶纷飞。那场景似乎是在梦里才有的，如诗、如画般的恬静。但是却是活生生的出现在筱静眼前的。一滴不知名的液体掉了下来，落在杂草上，再顺着杂草滑落到地上。筱静迅速的把头转向一边，然后抹了抹眼睛。

这时候，健一跑回来了，握着的手伸向筱静。
“送给你。。。”
“是什么？”
健一摊开手，一只灰白色的蝴蝶扇了扇翅膀，腾空而起，盘旋了两圈后，飞离了两人的视线。
“真可惜，本来说送给你的。手握的太紧的话，要伤害到它。可我把手摊开的话，它却飞走了，直到消失不见。” 健一沮丧的说。
“恩，没关系的。不过，它飞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是呀，真美呀~！”

   筱静还在望着天空，渴望能寻找到那只已经飞走的蝴蝶的影子。可惜，找不到了。
健一看着眼前的筱静，稚气的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犹豫再三，终于挤出那么几个字：“静啊，我们走吧，送你回家了。”
“不，我还想再玩会儿。” 筱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撅起嘴巴，做出倔强的样子。
“好了啦，乖啦，听话，我送你回家去了，以后再带你来玩吧。” 健一温柔的对筱静说。
“噢。。。那你一定要答应以后要再带我来玩哈。不然我就掐死你！” 筱静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拗不过健一。只好乖乖的跟在健一背后。
“呵呵，知道啦，以后要带你来玩的。”  健一苦笑着。
“对不起，筱静。像我这种没有未来的人，不配和你在一起。以后，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以后。。。。 ” 健一走着，想着，心痛着。(未完待续)